18.7邪者，未定之词。 《左传》曰：“不知天之弃鲁邪？抑鲁君有罪于鬼神邪？”《庄子》云：“天邪地邪？”《汉书》云：“是邪非邪？”之类是也。而北人即呼为也，亦为误矣。难者曰：“《系辞》云：‘乾坤，《易》之门户邪？’此又为未定辞乎？”答曰：“何为不尔！上先标问，下方列德以折①之耳。”

“邪”，是表示疑问的语气词。 《左传》中说：“不知天之弃鲁邪？抑鲁君有罪于鬼神邪？”《庄子》中说：“天邪地邪？”《汉书》中说：“是邪非邪？”诸如此类，都是如此。而北方人却直接读成了“也”，这也是错误的。诘难我的人说：“《系辞》中说：‘乾坤，《易》之门户邪？’这个‘邪’也是表示疑问的语气词吗？”我回答说：“为什么不是呢！上面先提出问题，下面再列举乾坤之德来加以裁决。” 折：裁决，判断。

“邪”，也是古文中常见的一个字，常常位于句末，表示疑问。同样，“也”也是古文中的常见字，通常也在句末，却表示肯定。北方人把“邪”读为“也”，正好弄反了意思。

18.8江南学士读《左传》，口相传述，自为凡例①，军自败曰败，打破人军曰败。诸记传未见补败反，徐仙民读《左传》，唯一处有此音，又不言自败、败人之别，此为穿凿耳。

江南地区的学士们读《左传》，是靠口头相互传述，自行制定了一套语音读法，军队自己溃败说是“败”，打败对方的军队也说是“败”。在各种传记中都没有见到过“补败反”这个注音，徐仙民在读《左传》时，只在一处注了这个读音，又没有交代自败和打败别人的分别，这就是牵强附会了。 凡例：章法，体例。

“自败”与“败人”之“败”，一为不及物动词，一为及物动词，之推以为读音也应当有所分别。据周祖谟先生考证，则“自败”“败人”的“败”字，读音不同，始于汉魏以后的经师，汉魏之前，则无有分别。

18.9古人云：“膏粱难整。”①以其为骄奢自足，不能克励也。吾见王侯外戚，语多不正，亦由内染贱保傅，外无良师友故耳。梁世有一侯，尝对元帝饮谑，自陈“痴钝”，乃成“飔②段”。元帝答之云：“飔异凉风，段非干木。”谓“郢州”为“永州”。元帝启报简文，简文云：“庚辰吴入，遂成司隶。”③如此之类，举口皆然。元帝手教诸子侍读④，以此为诫。

古人说：“富贵人家难以教正。”这是因为他们骄横奢侈，自我满足，不能够克制勉励自己。我见到很多王侯外戚，语音大多不正确，也是因为在家受到那些低贱保姆的熏染，在外又没有良师益友的缘故。梁朝时有一位王侯，曾经和梁孝元帝一起饮酒开玩笑，自称“痴钝”，却说成了“飔段”。孝元帝回答他说：“你说的这个‘飔’不是凉风，‘段’也不是段干木。”又把“郢州”说成了“永州”。孝元帝把这件事告诉了简文帝，简文帝说：“庚辰日吴人攻入郢州的郢，竟然成了后汉司隶校尉鲍永的永了。”诸如此类发音不准的例子，在王侯外戚那里张口便是。孝元帝亲自教导诸位皇子的侍读时，就拿这些事来告诫他们。 膏粱：指富贵人家。难整：难以教正。 飔（sī）：凉风。 庚辰吴入：见于《左传》：“庚辰吴入郢。”司隶：指东汉司隶校尉鲍永。 侍读：官名，职责为陪侍帝王或皇子读书讲学。

发音不正确，时常会闹出笑话，成为笑柄，也会成为受人鄙视的原因。因此，对于字音，应当慎重，勤于学习。

18.10河北切攻字为古琮，与工、公、功三字不同，殊为僻也。比世有人名暹，自称为纤；名琨，自称为衮；名洸，自称为汪；名，自称为。非唯音韵舛错①，亦使其儿孙避讳纷纭矣。